巴菲特：对话IVEY商学院学生2015
巴菲特会见了来自Ivey 商学院GeorgeAthanassakos 博士带队的MBA 和HBA 学生。以下为会谈纪要。
1，如何挑选出赢家(合适的人)？如何知道他们是否适合你的公司？
巴菲特：我相信总有赢家，但为公司挑选合适的赢家却是一项挑战。
我认识一个人，他的投资业绩肯定会超
过标普指数，但他是我最不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
因此，首先，你必须在与他们相处时感觉良好，你必须像朋友
或家人一样喜欢他们的陪伴。如果你与他们相处感觉良好，就意味着他们有你钦佩的特质，并且正朝着你想交往
的方向发展。这些人代表着你想成为的人，你甚至会认为他们比自己更优秀。你可以钦佩他们的行为或智慧，但
如果你想成为他们的朋友，就一定要把他们当作人来评判。
这些人每做一件你要求他们做的事，他们就会做十
件；他们会超越你对他们的期望。你希望与一流的人交往。
(比如比尔鲁安，最有品位的人之一)
2，您个人对"成功"的定义是什么？它在您的职业生涯中发生了哪些变化？
巴菲特：俗话说，
成功在于得到(Getting)你想要的，而幸福在于期待(Wanting)你想要的。
对我来说，幸福更重要。
我的目标一直是经济独立；并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与我钦佩的人一起工
作。我对能够掌控决策过程很感兴趣。
25 岁时，我有足够的钱生活。我有两个孩子，身家相当于现在的200 万美元。从那时起，一切都是富富有余
的。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你总是要思考自己的内部记分卡：你对自己的表现和成功有什么感受。
你应该更多地关
注自己的表现，而不是外界对你表现的评价。最重要的启示是，你应该始终努力做一个好人。
就财务回报而言，伯克希尔的成功一直比我个人的成功更重要。
3，您如何培养逆向思维的信念？您如何看待风险？
巴菲特：在伯克希尔，我们制定了一些筛选标准。如果在演示或评估过程中，某项建议或想法的某个部分通
不过过滤器，那么我就不会投资。查理也有类似的筛选标准。很多事情我们并不担心，
因为我们只需要做对那些
在我们能力圈范围内的事情。
你今天早上去参观的内布拉斯加家具商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B 女士选择拿现金，
是因为她不懂股票。
年，当时我们赔钱出售资产，是为了以更低的价格购买其他资产。如果你长期持有股票，股票是没有风险的，因
为你只是为了将来而放弃了现在的购买力。现金才是有风险的资产。股票的风险在于公司要做什么。
传统金融学认为波动性(β值)是衡量风险的指标，但波动性并不是风险。
购买力的永久性损失才是风险。
波动
性在足够长的时间内会下降。
让投资具有风险的是个人的行为方式。
在我们明天即将发布的报告中，我谈到了如
何重新认识风险。人们认为股票比债券风险更大，但从长期来看，事实并非如此。
4，您是否曾靠别人的创意赚过钱呢？
巴菲特：我更喜欢自己的想法。我更喜欢找到价格合理的好公司。你可以通过烟蒂投资法赚钱，但这对小额
资金更有效，而且在几年前更有效。你不可能用烟蒂投资法去建立企业。
我不看分析师的报告，虽然我收到了很
多想法，但我不寻求外界的想法。我在自己的能力圈范围内行事。
伯克希尔的资产管理规模意味着潜在的投资领
域更小。尽管优质的、价格吸引人的想法往往没有得到很好的覆盖，例如，最近我对韩国市场进行了筛选，发现
了一些有趣的机会。我有一本1951 年版的穆迪行业手册。在第1433 页的背面有一些好公司。Western
Insurance 公司是我看中的一家。它的每股收益是29 美元，最高股价是13 美元。所以我向保险经纪人了解了一
下，结果还不错，于是我就买下了这家公司。
总之，我更喜欢阅读"原始"财务报告，并与行业代表交谈。
5，您和芒格先生都在写下自己的50 年愿景。这些愿景是什么？
巴菲特：过去50 年，我们一直专注于收购可扩张的公司。通过我们收购的公司，我们相信我们已经构建了一
些非常具有成长性的业务。
我们还拥有正确的组织架构、企业文化和运营业务，长期来看将以合理的速度增长。
6：您如何看待收入不平等？
巴菲特：
收入平等会变得更糟。
但收入不平等这个词本身就有缺陷，因为它意味着平等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目
标。
我们应该追求机会平等。
但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最底层的10%或20%的人将会发现自己越来越落后。这是因为社会变得更加专业
化。在农耕时代，智商为150 的人与智商为80 的人之间的收入差距不会是灾难性的，因为大多数人都能干农活。
影响收入不平等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税法，它在很大程度上向超级富豪倾斜。根据纳税申报表，总收入最高
的400 人缴纳的税率不到20%。
因此，市场化并不能真正解决不平等问题。
然而这是我们所拥有的最好的制度。
7：您如何评价当今的公司治理状况？维权投资者(activist investors)能为股东带来价值吗？
巴菲特：如果我只想以新基金经理的身份去吸引资金，我会称自己为维权投资者，因为他们现在非常流行。
随着维权投资者数量的增加，这些基金经理人越来越难找到可以通过维权参与的公司。另一方面，公司管理层自
我净化的方法已经不断失败。维权投资者的一个问题是，他们有时只追求股票的短期"爆炒"，因此我个人不喜欢一
些维权投资者的短期眼界，我只会支持少数的维权投资者。维权投资热潮尚未达到顶峰，在维权基金停止赚钱之
前，它将一直存在。
华尔街推崇伟大的想法，直到它们变得愚蠢。重要的是要记住想法的局限性，一旦有了太多
的维权投资者，就会出现问题。
8，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和信息的不断涌现，学生们似乎失去了像你们过去那样坐下来思考并形成自己想法的
能力。比起长篇大论，我们更喜欢简短的信息。您能否谈谈您是否认为这是一个问题，以及深入和独立思考对您
职业生涯产生了什么影响？
巴菲特：
我们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思考。在伯克希尔，我们没有任何会议或委员会，我
认为没有比坐下来阅读更好的提高智慧的方法了。
事实上，这也是查理和我的主要工作。
有效市场理论的教学对学生来说是不利的，而对那些阅读并努力寻找价值的人来说，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当其他人不注意阅读和思考，而是在玩手机时，这给我个人带来了优势。这意味着，当别人在推特上晒早餐吃了
什么的时候，我可以通过阅读几篇10-K 获得知识。
在我的一生中，我看到了很多变化，尤其是人们如何打发时间。
9，在评估公司时，投资者应该去问但通常不会问的问题有哪些？
巴菲特：
首先去研究行业内的7-8 家公司，向管理层提出典型的尽职调查问题。同时，询问每家公司的管理
层，在未来10 年内，他们愿意将自己的净资产投入哪家竞争对手。然后再问他们会做空哪家竞争对手。
这将为您
些人你希望拥有他们余生的10%，而哪些人你希望做空他们。然后找出那些你想要模仿他们的品质，并努力将这
些品质内化。对于那些你想做空的朋友，则反其道而行之。
习惯的枷锁，开始的时候，它轻的难以察觉，直到后
来，却重的无法摆脱。
你现在还年轻，可以改掉自己的坏习惯。
10，巴菲特先生，鉴于汉堡王Burger King 最近收购了Tim Hortons，您能否评论一下美国公司继续向加拿
大转移注册地的可能性？
巴菲特：
伯克希尔与3G 资本合作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是值得信赖的好人，而不是基于税收考虑。
汉堡王历史上
缴纳的最高联邦所得税约为3 千万美元，但他们的收入约为120 亿美元，因此避税的好处微乎其微。此外，鉴于
TimHortons 的收入是汉堡王的2 倍，而且加拿大政府批准该收购必须对加拿大是有利可图的，因此该收购不是
典型的税收倒置。尽管如此，为了防止今后出现更多的税务倒置，如果美国的公司税法在可预见的将来发生变
化，我也不会感到惊讶。然而，由于众多富有且有影响力的个人和组织为获得税收优惠待遇而进行游说，阻碍这
种税法改革的障碍是巨大的。
(税收倒置Tax Inversion，指在某国现行税收制度下，本土企业通过并购另一家来自低税率国家的公司，将
总部迁至海外，以规避国内较高企业税的交易行为。近两年来，大批美国企业通过该渠道发起巨额海外并购，之
后纷纷将企业总部迁至税收较低或几乎零税收的国家，此举已引发政府和媒体的密切关注。1980 年代至今，美国
已有数十起“税收倒置”案例，多家公司将纳税申报地迁至海外。企业纷纷外逃，与美国的高税率及税收体系有
很大关系。该国高达35%的企业税税率，不仅超过其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员，在世界范围内也是较高的国家之
一。同时，美国税法亦有大量漏洞。由于业务类型和税务律师能力千差万别，公司实际支付的税率参差不齐。另
外美国虽实行全球征税，跨国企业却不必为其在国外的盈利缴纳税款，除非把盈利转回国内。这导致的结果是，
美国跨国企业大约有2 万亿美元的收入留在海外，规避了国内的纳税义务。美国制药企业艾伯维Abbvie 宣布以
540 亿美元收购英国药企夏尔Shire。合并后的公司在泽西岛Jersey 注册，该岛位于英吉利海峡，以低税率闻
名。美国快餐连锁店汉堡王Burger King 将以110 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加拿大最大咖啡连锁企业Tim Hortons，汉堡
王或将改变国籍。辉瑞Pfizer 试图以1060 亿美元收购阿斯利康AstraZeneca，并将注册地迁往英国。)
11，您刚才提到了B 夫人，在您去年的年度信中，您提到像我们这样的学生可以从B 夫人身上学到很多东
西。您认为我们可以从B 夫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经验是什么？
巴菲特：想想看，一个女人从中国北方走出来，一句英语也不会说，仅靠卖了16 年旧衣服攒下的500 美元，
她开了一家价值近10 亿美元的商场，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这中间一定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因为她没有发
例，说明失败的基本要素ABC：傲慢自大(Arrogance)、官僚主义(Bureaucracy)和不思进取(Complacency)。西
尔斯百货公司全都具备。当你建立一个无比成功的组织时，你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来消除傲慢、官僚主义和不思
进取的情绪。山姆沃尔顿和B 夫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对生意充满了激情(Passion)。这根本无关金钱，而
是为了胜出(It isn't about the money, at all. It was about winning)。激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必须真正是因
为喜欢结果而不是喜欢钱才去做这件事。当我们收购企业时，我们寻找的是那些即使在企业卖出以后也不会对企
业失去一丝激情的人(true Fanatic)。与这样的人合作才是我们的目的。(Getting in bed with people like that is
what it’s all about.)
12，您在2013 年的文章中表示，您对美国经济的未来持乐观态度，尤其是对女性在经济中所扮演的角色感
到乐观。您能否从那篇文章进一步谈谈您的想法？
巴菲特：在妇女和少数族裔参与经济活动之前(即1920 年之前)，美国仅靠一半的劳动力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人均GDP 在几十年间增长了6 倍)。试想一下，使用全部劳动力可以取得多大的收益。在过去的15-20 年里，我
们已经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我的姐妹们拥有同样的智力和优秀的个人品质，但她们与我同时出生，却从未有过
同样的机会获得同样的成功。相反，她们被期望嫁得好。即使在今天，我们仍然有改进的余地。伯克希尔公司的
12 位董事中只有3 位是女性。2015 年3 月5 日，我将发布有史以来的第六条推文，内容与女性管理层有关。
13，优秀投资者有哪些共同特征？
巴菲特：
理念坚定，情绪稳定(not emotional flow)。优秀的投资者以数据为导向(data driven)，享受游戏的
乐趣。这些人在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这确实是一场游戏，一场他们热爱的游戏。他们的动力更多来自判断正确
而非赚钱，赚钱是判断正确的结果(Money is a consequence of being right)。
坚韧很重要(Toughness)。有很多诱惑(temptation)会让人屈服或追随他人，但坚持自己的信念(convictions)
非常重要。我见过很多聪明人因为别人的做法而做蠢事。
最后，优秀的投资者都具有长期眼光(forward looking)，他们不会纠结于过去的成功或失败，而是着眼于未
发现成功很容易，但复制成功很难(It is easy to see success but it is more difficult to repeat the
success.)。研究失败与研究成功同样重要。
总的来说，我觉得每天观察市场非常有趣。例如，2008 年的金融危机
就是一部伟大的电影，没有人知道它会如何结束。
在我看来，中国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制度，变得更"像美国"。
15，未来20 年，什么将提升美国的竞争力？这种竞争力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什么？
巴菲特：现在的信息非常丰富，令人惊叹。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过着比约翰洛克菲勒更好
的生活。未来20 年，我们的生活将比现在更美好。我甚至不敢去想20 年前我的牙医为我提供的服务。同时，我
相信20 年后人们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然而，经济增长的弊端在于，邪恶可以利用这种进步来伤害更多的人。在我看来，美国竞争力面临的最大威
胁是CNBC，即网络、核、生物和化学武器攻击。到目前为止，人类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核战争。如果我能分配所
有资源来有效对抗这一威胁，我一定会这么做。遗憾的是，能够实现这一改变的有效渠道少之又少。
16，越来越多的公司在报告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Non-GAAP 收益时，会将无形资产的摊销计入净收益，理由
是软件等无形资产是"非消耗性"资产。鉴于您在之前的伯克希尔年会上曾表示，公司试图用EBITDA 来美化财务报
表，您能否谈谈您对这种Non-GAAP 趋势的看法？
巴菲特：这种趋势被认为是其行业特有的，管理层通常会试图让你相信，有些费用并不是真正的费用。这是
从EBITDA 开始的。
折旧不仅是一项真正的支出，而且是最糟糕的费用，因为你要提前支付。
厂房和设备的费用
是预付的，公司将这笔费用作为长期非现金支出记录下来。
然而，摊销可能并不总是一项真正的经济支出，客户关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它不会像摊销那样快速
减少。然而，软件开发成本和股票期权却是一种经济支出。当我听到公司谈论Non-GAAP 时，我通常会对他们的
做法非常怀疑，因为"厨房里真的不只有一只蟑螂"。
17，企业估值需要哪些条件？
可口可乐的护城河是它没有口味积累，而铁路公司的护城河是由于饱和，没有人能再建造一条铁路了。这就
是我目前投资这两个行业的原因。
18，您已经表达了对慈善事业的承诺，并通过盖茨基金会和您的孩子实现了这一承诺。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巴菲特：我最希望能为解决CNBC(网络核生化武器威胁)问题做出贡献，因为我认为它是人类面临的最大生存
威胁，但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早年，我曾设立一个基金来支持我妻子的基金会。虽然她想捐出我们多余的
现金，但我不想失去复利的力量。如果我当时捐出1 美元，我可能会放弃未来可能捐出的1000 美元，所以对我来
说，保持资金的复利非常重要。
我亲自来做慈善效率会极低。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慈善工作外包给包括盖茨基金会和我的孩子们在内的五个基
金会，因为他们对解决世界问题更有热情。事实上，比起解决一个地方性问题，我宁愿为解决一个全球性问题而
失败。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因为我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但它对世界上的其他人却有
巨大的用处。对我来说，更多的财产实际上是一种负担，而不是资产。
我也在努力说服更多的人加入"捐赠承诺"(GivingPledge)，即个人签署一份协议，在死后捐出其财富的50%
以上。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27 人签署了协议，这是一件大好事。前几天，我们还让马克扎克伯格
MarkZuckerberg 签了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因为他会激励其他许多年轻的亿万富翁捐出自己的
财富，因为他们会以他为榜样，做同样的事情。
